南方日報 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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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安印象③
在巡邏站墻根下的陰涼里,老劉足足等了一個鐘頭,直到正午12時,袋子里的魚捂得都快要發臭了,附近海面上才傳來“突突突——”的馬達聲。
老劉蹲著的地方是寶安區大鏟灣碼頭沙場最近海的岸邊。從這里放眼望去,一座林木蔥蘢、綠意盎然的小島漂浮在一箭之外的海面上。那是寶安人所共知的海島小鏟島,也是陽江人老劉和他的親戚、老鄉們如今勞作和棲息的地方。
“薄宦游海鄉,雅聞歸靖蠔。”在千年傳奇沙井蠔也即歸靖蠔,幾乎已成為寶安人一種歷史記憶的今天,很少有人知道老劉在遠離大陸的海島上干著的,是寶安正在消逝的行當:養蠔。他們,或許是今日寶安的最后一批蠔民。
1
小鏟島的外地養蠔人
聽到馬達聲,老劉抓起腳邊的塑料袋,快步走到碎石塊壘成的海岸邊。不遠的海面上,一條機動小船破浪而來。待船尾靠近岸邊,老劉一跨步踏上了船板。小船隨即慢慢掉過頭來,向著小鏟島北面,也即老劉的蠔田和家所在的方向駛去。
在岸邊等候小船的一個鐘頭里,抽了兩支香煙、天南海北聊了一通后,記者和老劉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這個皮膚黝黑、身板敦實的陽江漢子如今已是3個孩子的父親,十多年前來到深圳闖蕩,在建筑行業里滾打了多年。幾年前,老劉和他的兄弟們組建的建筑“游擊隊”被日益龐大的“正規軍”——大型建筑公司擠出了市場。老劉的老家陽江以產蠔聞名,老劉無事可做,便聽從了親朋的建議,和幾個親戚搭伴養蠔。
盡管家鄉陽江也出產蠔,但陽江養蠔業早已人滿為患,老劉只好另覓他途,來到寶安。
在小鏟島的50多個蠔民中,寶安本地人僅有一個,其他都是像老劉一樣來自陽江、臺山、河源等地的外地人,大多是親戚朋友合伙經營。來接老劉的船老大是老劉的大舅子,也是他的養蠔合伙人之一。“小鏟島的水好,咸度適合蠔苗生長。”老劉說,這可能是寶安最后一塊可以養蠔的地方了。
2
很忙很悶的島上生活
在小島北面一處寬闊的海灘前,幾間用木板、紙板和三合板搭建的簡易板房依山而建,房子前是漁網隨便鋪成的涼棚,幾個光著膀子的蠔民躺在涼棚下愜意地納涼,這里便是老劉和他的親戚、老鄉們在島上的家。
早已過了午飯的時間了。老劉的大舅子端出一大盆稀飯和兩碟腌得發白的黃瓜片,熱情地招呼記者:“來,一塊吃,想喝多少喝多少。”老劉把塑料袋交給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叮囑她“趕快下鍋”,隨后坐到桌前,點燃一支煙,對著眼前的海灘瞇起了眼。
吃飯的當兒,幾個陽江老鄉在涼棚下玩起了斗地主,賭注1元。老劉繼續抽著煙,對牌局視若無睹。
“冬月珍珠蠔更多,漁姑爭唱打蠔歌。紛紛龍穴洲邊去,半濕云鬟在白波。”這首詩生動形象地描述了海邊打蠔的曼妙情景。但在老劉眼中,島上的生活很忙也很悶,如同眼前遍地碎石、蠔殼成堆、遍布垃圾的海灘一樣單調無趣。
上島后,老劉要面對的第一個難題便是缺水缺電。小鏟島林木蔥蘢,卻沒有淡水,每隔一周,老鄉們便要上岸買來一大批桶裝水。其次便是吃食。島上養蠔的時間里,蠔民們都是吃著腌魚一類的干貨,遇到大忙的時候,才登岸買來一大堆夠吃四五天的瓜果蔬菜。盡管和陸地隔海相望,老劉卻感到“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養蠔的日子很忙很辛苦,老劉說,大多數時間要么出海查看蠔排,要么就在近海摸野生的蠔,因為經常泡在海水里,老劉的腳被一種叫做沙蟲的小蟲子反復叮咬,腳背上出現一片怪異的斑點,奇癢無比。
最近,蠔民們忙著收蠔賣蠔,每天天不亮就出海,像這樣打牌發呆的閑暇實在難得。“一旦空下來,白天就是看海曬太陽,晚上忙著喂蚊子。”性格樸實的老劉說出這句話后,立馬咧嘴笑了起來。
3
看天吃飯的行當
在小鏟島正面偏右一點的水域,兩畝地大小的水面上,每隔2米左右便豎著一只大樹枝,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半圓形。“那是我們的蠔田,樹枝下面都是蠔排。”老劉說,現在是漲潮期,蠔排都淹在了5米多深的海水下,樹枝便成了各家蠔田的標記和航向。
小鏟島的蠔民大多采取的是吊排養蠔。每年3、4月份,老劉和幾個親戚買來上百只竹竿和水泥,再從小鏟島附近海面摸來拇指大的蠔苗,一個個“砌”進水泥里,放在海灘上暴曬一天,硬得和海邊的礁石差不多了,然后把水泥塊用繩子吊在竹排上,下種便告完工。
寶安的雨汛一般在5、6月份來臨,3、4月便成了蠔民下種最忙碌的日子。老劉的蠔田有6個排,6000串左右,規模在小鏟島不算大,親戚幾個人每天都起早貪黑地忙活,一個人一天能砌出100串來。
養蠔是一件純手工的辛苦活計,也是個看天吃飯的行當,從下種到收成,短則數月,長則一年。今年是老劉來小鏟島的第三年,6月份剛收起來一批蠔,一串20個大蠔賣到了14元,凈賺了一萬多元,老劉心里相當高興,但是一提到前兩年的收成,老劉的神色立馬黯淡下來。
老劉說,小鏟島所有的蠔民前兩年都賠大了。蠔苗喜咸怕淡,但寶安汛期時,臺風暴雨頻繁,海水咸度很容易受到干擾。大雨過后,蠔民們第一件事便是出海查看蠔排,檢視蠔苗的災情,“最怕就是開口笑了。”老劉說,蠔苗一旦開口,必死無疑,2008年6月的一場暴雨便讓他一年的汗水賠了個精光。
4
迷茫的未來
在老劉的養蠔隊伍里,17歲的小登年紀最小,上島不過3個月。盡管時間不長,小登儼然一個老練的蠔民,砌蠔、下種、摸蠔什么都做,也樣樣都會,尖厲的海風和強烈的日照讓他變得和老劉一樣黝黑結實。
小伙子邊瞅著牌局,邊給記者說養蠔的好處,“去工廠干,一個月頂多拿1500元,抽幾包煙、吃幾頓飯就沒有了,哪有我在這兒自由。”閑暇的時候,小登便獨自上岸逛街、玩游戲、買衣服。在小鏟島的另一側是伶仃島,那是小登向往已久的地方,“聽說那兒駐有軍隊,還有飯店和游戲場。”小登邊說邊扭頭看了看遠方一片模糊的綠色海島。
看得出,養蠔的生活雖累,但對小登充滿了吸引力,只有在問到“要干多久”時,小登才流露出些許遲疑來。“沒想過,反正先干著唄。”小登歪著腦袋若有所思,繼而嘻嘻一笑,“不行了就干別的”。
對同樣的問題,老劉的回答一樣遲疑。對于將來,他想得不多,或者根本不愿去想,“干一天算一天吧。”老劉的大丫頭在讀初中,成績還不錯,這是他最欣慰的事情。
告別老劉,在返程的小船上,仰望湛藍的天空,一架客機在棉絮一般的云間輕盈地穿梭,遠處的岸邊高樓大廈鱗次櫛比,近岸的大鏟灣碼頭氣勢恢宏,暮然回首身后遠去的蠔田和工房,令人頓生時空錯位的困惑。
或許,沒有蠔民能夠回答關于將來的問題,這群樸實的養蠔人就像泊在岸邊的小船一樣隨著生活的急流漂浮不定,誰也不知下一個浪頭什么時候來,自己又會漂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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