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11日,離中秋節還有3天時間,記者來到常熟市水產品批發市場上的時候,正是大閘蟹上市的時節,各個商家為銷售大閘蟹已是硝煙四起,都想在中秋節前多賣些貨。
大閘蟹經銷商周祖生:“今天早上拿回來的,一般的都是當天清的,今天拿來200斤,就剩這幾只螃蟹了。”
大閘蟹經銷商宋建國:“一般都是往外面銷的,就是說沈陽、哈爾濱那邊的,這幾天是生意最好的,中秋節前生意肯定是好一點的!
大閘蟹經銷商王煥舉:“現在這個市場蟹多得不得了,有客戶就賣。”
那邊是各個商家都忙得不可開交,而這個叫趙陽的人,雖然門市里也擺上了大閘蟹,卻只想應應景,少賣點,有客戶來買,他甚至還讓客戶往后推遲時間。
趙陽:“有的時候就叫他們能夠到晚一點,10月1號就10月1號吧。”
顧客董健:我們跑了,這邊店里面也跑,那個基地上什么都跑,打電話過去找他人他說不行,現在沒辦法,死活不肯賣。
趙陽不著急賣并不是他的大閘蟹少,他在市場里有最大的周轉養殖庫房,每年能銷售150多噸的大閘蟹。我們采訪時,趙陽的一位朋友來了,本來也打算多買點,和趙陽說了半天,趙陽只答應先賣給他一部分。
趙陽的朋友顧建國:“我本來準備弄個40到50份吧,就是差不多,現在先弄個20來份吧,他說目前為止剛剛開始,盡量少一點。”
誰都知道中秋節前是送禮的最好時節,別的商家的大閘蟹都賣得熱火朝天,趙陽為什么偏偏不想賣呢?
大閘蟹,是河蟹的一種,學名中華絨螯蟹,大閘蟹得名最早是因為漁民用草閘捕蟹得來,在我國北起遼河南至珠江水系都有分布。15年前,趙陽就開始經銷大閘蟹了,到1996年,收購大閘蟹的人多了,競爭變得激烈。趙陽覺得如果自己養殖不僅能滿足自己銷售,比收購還能多出一份利潤,他就開始圍網養殖大閘蟹。
趙陽:“當時的想法就是要做到最大。一下子圍網圍了好幾千畝,預計在這個里頭養殖,我的回捕率只要能達到50%,就能掙錢。估計有純利潤150萬是穩的。”
當時因為陽澄湖里圍網養殖才剛剛開始,地方政府也鼓勵人工養殖大閘蟹,趙陽第一年就圍了3000多畝,因為沒有養殖經驗,他投進去30多萬元的蟹苗后,就雇了幾戶漁民來幫著養。漁民費建國當時就過來給趙陽幫忙。
江蘇省常熟市沙家浜鎮漁民費建國:“當時他搞的大圍網的時候,沒有幾個人養大圍網,就是他養大圍網的。”
當時的漁民只是幾十畝最大也是一兩百畝的小圍網養殖,而趙陽的圍網最小的也在500畝以上,大的有1000多畝,因為缺乏養殖經驗,連續兩年養殖趙陽都沒有賺到錢。
趙陽:“就是養的那么大,就很小,很小以后,這個就賣不到錢,不值錢了。”
趙陽的妻子張林芬:“當時心情很郁悶呀,花了那么大的代價。收起來就這么小的螃蟹,第一年虧了不死心,就第二年想要再捕一捕,但是捕起來還是虧。”
養殖了兩年趙陽賠進去110多萬元,他懷疑不是苗子出了問題,就是圍網太大有破損造成了螃蟹逃跑,他找到常熟市水產技術推廣站,那兒的工程師建議他改成小圍網養殖。
常熟市水產技術推廣站高級工程師任麗珍:“賠了以后就是經常去找我,商量以后怎么辦吧,實際上就是技術不到位吧,一個大圍網虧了就全部虧了,然后小圍網的話你一個小圍網虧了,可能還有一個小圍網能賺!
任麗珍告訴趙陽,不少漁民小圍網養殖很成功,不能貪大。趙陽夫妻倆又鼓起了信心,癟著一股勁,他們決定把家里剛住了不到兩年的房子以30萬元的價格給賣了,聘請任麗珍指導技術,繼續養殖。
趙陽的妻子張林芬:“雖然我傷心了,但是我還是鼓勵他的,還是慢慢重新再來吧。”
趙陽:“我們夫妻倆有點不認輸,不管怎么說呢,好像人家能養得好,我怎么養不好?”
1998年趙陽開始改成30畝面積的小圍網進行養殖,并把每個小圍網的收益和負責管理的漁民的收入掛上了鉤。在任麗珍的幫助下,這一年盡管有幾個小圍網虧損,整體算起來趙陽還是掙了70多萬元。
妻子張林芬:“當時這樣養了統一管理以后,我們就自己有一定的產量,自己知道能銷多少,賺了將近有70萬多一點!
在隨后的幾年里趙陽的養殖技術逐步成熟。養大閘蟹的效益一年比一年好,到2001年趙陽已經發展到5000多畝水面。而就在這時,對陽澄湖所有養殖戶來說,一場他們沒有預料到的變化開始了。
就在趙陽的養殖水面一年年擴大起來的時候,整個陽澄湖里大閘蟹圍網養殖也是風起云涌,到2001年總面積18萬畝的陽澄湖,已經有14萬多畝都被用圍網養上了大閘蟹。
江蘇省蘇州市陽澄湖大閘蟹行業協會會長楊維龍:“整個陽澄湖里面被天羅地網籠罩著,那么水泄不通,環境惡化,陽光透不到底,水草全部死掉了,水底下都沙漠化了!
俗話說,清水才能養大閘蟹,陽澄湖圍網養殖一哄而上,大閘蟹養殖密度過大,造成陽澄湖水質惡化,大閘蟹質量打折,名譽受損,最終導致漁民虧損。
楊維龍:“2001年我們調查過,就是漁民守著這個陽澄湖,金飯碗,但是2001年是70%到80%的漁民是虧本。為什么呢?養的螃蟹都是小的,質量不是好的。那么開始大規模的分階段的開始壓縮網圍。”
2002年陽澄湖的圍網面積就比上年減少了6萬多畝。漁民都開始增加養殖密度,由以前的每畝三四百只增加到七八百甚至上千只,趙陽就把不同的小圍網養殖不同的密度做實驗。結果發現,過度增加養殖密度產量也許高了,但并不能帶來高效益。
趙陽:“高密度達到600頭,甚至能達到800頭,它的螃蟹就滿四兩的幾乎就沒有,就是它的價格也賣不起來。實際上你的收益更加小!
在銷售大閘蟹的時候,都是按每兩甚至幾錢分不同的規格去賣,高一個規格價格就可能翻番。一般的母蟹在3兩半以上,公蟹在4兩以上才能賣到一斤100元以上的好價格,所以大閘蟹養殖密度大了它長不大,效益反而會降低。慢慢的漁民們都開始控制數量,大多數漁民每畝水面的養殖密度穩定在每畝六七百只。
江蘇省常熟市沙家浜鎮漁民蘇俊琰:“你放300個的話,你也不能保證它個個大的,一樣的,但是你放600個,多喂一點食呀,資源好一點,它也能長大一點,現在呢大多數總歸養六七百個吧,不能養太少。”
一畝水面如果養600只大閘蟹,一般能收獲半斤以上的二三十只,四兩的五六十只,其余的都是四兩以下的。因為趙陽銷售瞄準禮品包裝和高檔酒店,規格越大價格越高,也更受歡迎,他就堅持每畝水面只放養300只大閘蟹。
趙陽:“那我就如果養300只,回捕率達到85%,基本上能保持在公蟹在四兩以上,那個母蟹在三兩那兒,市場的價格就一百幾十塊錢一斤,一斤頂它就好幾斤。”
因為陽澄湖獨特的自然優勢,陽澄湖大閘蟹有“蟹中之王”的盛譽,同樣的規格,陽澄湖大閘蟹在市場上的價格能比其它地方的大閘蟹高出幾十元錢。2003年11月,趙陽忽然接到了一個投訴電話,說他的大閘蟹有假。
妻子張林芬:“我們接到了那個電話以后呢,我們過來來查證嘛,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大閘蟹,后來經過我們派人過來一看,不是我們的螃蟹!
酒店廚師長邱訓飛:“我們找了這個供應商,找到他,他開始不承認,一般商人他都是這個樣子,最后他還是承認了。”
這家南通的大酒店每年能用趙陽10噸的大閘蟹,是趙陽的一個代理商負責供貨。代理商卻在趙陽的大閘蟹里摻上了其它地方的螃蟹供給了酒店,因為不同地方的螃蟹顏色口味等不同而被發現。代理商摻假的事給趙陽敲了個警鐘,從2003年開始,趙陽就停止給所有的代理商供貨。
妻子張林芬:“因為量少了,我們就不做供應商了,我們自己搞直銷的了,所以向飯店里面我們直接銷售!
因為趙陽的大閘蟹規格大的較比例高,他就直接給幾家年需求量在5噸以上的高檔大酒店供貨,其余的做成禮品包裝重點打品牌,每次銷售時都要控干水再稱重量,把重量控制到一錢都不差。
職工:“裝的時候要用網袋裝的,把水分控干了再稱的,每一個都要稱的,差一點也不行,差一錢多不行的這樣!
因為每年銷售的時候從3兩以上到半斤之間,有時相差三五錢就算一個規格,價格上就差了幾十元。但趙陽在重量上也從不含糊,幾年下來,也積累了大量專買禮品裝大閘蟹的忠實客戶。
趙陽:“我們一般都打一個洞,打一個洞一般能保證48小時吧,放在這里一點都沒事,好像就放在冰箱的保鮮里一樣!
客戶程湘:“我一直都在這邊買的,每年都是在這邊買,就是公司客戶呀什么的都是在這邊買的。
客戶吳玉仁:“我從無錫過來的,我在這里買了已經將近有5年了,定點在這里買。現在我跟老板已經交上朋友了!
2008年,陽澄湖大閘蟹的圍網養殖面積又從2007年的8萬多畝減少到3萬多畝。趙陽的養殖面積也縮減到不到4000畝。2008年的中秋節來得早一些,大閘蟹還沒有那么肥,所以趙陽才想拖后一段時間再賣,我們正采訪的時候,正好有人打電話向他要大閘蟹。
趙陽:“四兩五的公蟹現在也要,總歸一百四五十元一斤,你反正中秋節那個螃蟹,本來我就想給你說算了,因為總的質量還不行,那你還是十月一號拿!
趙陽說,大閘蟹沒有那么肥,賣給客戶對客戶也不好,要長肥還要一二十天,現在就是一天長一個樣了。他接著就告訴我們什么樣的大閘蟹才算肥的、好的。
趙陽:“好的螃蟹就是這個頭尖發紅,就是像這樣,這個嘴巴下面這個頭尖上要發紅,那么底邊這個要開口,開口越開越肥,這個腿要硬,硬了以后這個螃蟹就好了!
既然大閘蟹還沒有長好,別的商家為什么都爭相賣呢,難道他們不知道大閘蟹還沒有長好,養一段時間還會繼續增重嗎?
和常熟市水產品批發市場上的大部分經銷商不同的是,趙陽的大閘蟹是自己養的,想什么時候賣就能什么時候賣,如果是靠收購漁民的大閘蟹,他就不敢這么往后推遲。趙陽讓大閘蟹長到最好的時候再賣給客戶,其實他在心里早已算好了一本賬。
趙陽:“根據我的測算呢,可能往后推一點以后呢,我的經濟效益比較高一點,好像就三兩八的公蟹,如果我再養個十天,它那個分量長足了,我就上四兩的規格,那么我的價格就明顯的上去了。”
多養十來天,能增長兩三錢,就可能高一個規格,那么價格就會高幾十元錢。而這十來天投入的成本就是一些螺螄玉米等餌料。因為陽澄湖大閘蟹的整體產量逐年減少,越到旺季價格也會越貴。
趙陽:“螃蟹還沒肥,它現在就是這段時間就是拼命的喂食,它就開始長肉。11月份價格就明顯的就上去了,希望他們買螃蟹就往后面一點,我也想得到最高回報率!
雖然銷售晚了一二十天,如果按3000多畝的量的話,趙陽認為,比中秋節前賣至少多賺幾十萬元沒問題。現在,雖然趙陽的養殖水面是這幾年逐漸減少,但靠著他那滿腦子的生意經,每年都有2000多萬的銷售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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